“云,这是玥姐姐,是我们岛上最会跳舞的人,今天,她要表演羽舞,那是献给太阳的舞蹈。”平激动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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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轮太阳在玥姑娘身上滚动,她慢慢起身,将太阳高高举过头顶,群鸟伏在她的脚边,她每一动作,每一姿势,群鸟变换音调,变换节奏,行云流水,天衣无缝。
日神在上,万物只得俯首,只得崇拜,只得燃烧。
虔诚,庄严,神圣。
殷晴云观察着众人,大家都沉醉于玥姑娘的舞蹈之中,只一人例外。
玥姑娘抱着太阳,左旋右旋,不知疲倦。突然,她手中的太阳,被用力掷了出去,从花蕊中心,贯楼而出。群鸟附于她身,成为她的翅膀,脚尖轻点,腾空而起,逐日而行,飞出了圆楼。
楼外传来阵阵喝彩,玥姑娘抱着太阳,飞入人群之中,她所过之处,便有女子跳起舞来。
人群跳动起来,欢快起来。
一个小童捧着一个银壶,走到花瓣中来。
“吉时始”礼师邈立于花蕊之中,粗犷的声音传向四面八方。
小童走到冷岛主面前,冷咬破手指,一滴血落入银壶之中。
接下来是冷身旁的咏,她也咬破手指,滴了一滴血。
“平,这是在干什么?”殷晴云不解道。
“这是冬祭最重要的一个仪式,献祭海神,这样的银壶共有五个,要装满岛上所有人的一滴血,将这血洒在圆楼下,礼便成了。”众人的脸上,皆是欣喜期待,只子惠他们旁眼看着一切。殷晴云突然发现,子美的席位空了。
“云,这仪式一时半会结束不了,我先带你转转吧。”平滴完血后,对殷晴云说道。
“且慢。”一个女声从两人背后传来。
殷晴云转过身,撞上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,一张稚气的脸,垂着两条长长的辫子。
“子美王女,有什么事?”平问道。
“叫我子美就可以了。”子美拉起殷晴云的手,坐到她身边,“云妹妹,我有些事想问你。”
“请说。”殷晴云向平挪了挪身。
“霍海上不能行船,你是如何过来的?”
“平有翼马,和骆馆主的翼马一样。”
“若翾也有翼马?”子美望向平,疑惑道。
“听周垒叔叔说,翼马只有冬青馆有,我的翼马是他送我的。”平答道。
“他竟然把蛋壳送给你了?”子美震惊道。
“他送我的是蛋壳的蛋,翼马蛋,现在已经长大了。”
可我才是周垒的徒弟啊,在冬青馆里,师父明明是最疼我的,这平到底什么来路,翼马蛋这样珍贵,师父竟把它送给了一个外人,难道,在师父眼里,我真连一个外人都不如……
“子美姑娘,你怎么呢?”殷晴云晃了晃子美的目光。
子美收回恍惚,笑盈盈道,“云妹妹,雪域好玩吗?”
“好玩?”殷晴云疑惑道。
“其实,我是沛丰大陆冬青馆的人,你看到对面那朵花瓣上戴面具的人吗?那是我们馆主,坐在她身旁的,便是我的师父周垒,他去过雪域,你可能见过他,他还要去的,说是与某人有约,要去什么极北之地,他做事马虎,总丢三落四,我不放心他,想与他同去,可他不答应,我想暗中与他同行,你们回的时候,能搭上我吗?”子美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求。
“子美王女,可我的跃天只能坐两个人。”平说道。
“你先送云妹妹回去,再送我一趟,不麻烦吧?”子美的脸上堆满了笑容。
“挺麻烦的,我的跃天还很小。”平耸了耸肩。
“你,”子美咬着嘴唇,“你这个小兄弟,真有意思。”
“还望子美王女见谅。”平一副抱歉的样子。
子美并不看平,笑着对殷晴云说,“云妹妹,我们有缘再见。”
新的食物花草被送到花瓣之中,平向冷岛主说了几句,便拉着殷晴云离开了花瓣。
圆楼位于四条大道交汇之处,四条大道分别通向流脂,祝余,岚木和珠塘。宽阔的大道上,满满的人。人群之中,有人欢歌,有人舞蹈,有人杂耍,有人闲谈……楼中,道旁,桌上,甚至是石头上,摆满了食物,花草和各种小玩意儿,每个人都在笑着,说着,吃着,喝着……空气中飘荡着一种令人陶醉的芬芳。
“今日,岛上所有人不劳作,不忧愁,每个人带一样东西,聚集在这里,颂日神,拜海神,这里的东西,可以随意拿取,随意观赏。”平拿起一个泥做的小人,对殷晴云说道,“这个小人好像你。”
虽是泥塑,但塑泥之人手艺精湛,泥人面目可亲,神态可爱,只一弯柳眉,平添一丝忧郁。
殷晴云拿起一个泥人,比着平说,“这个泥人也好像你。”
“确实挺像我的,我们把这对泥人供在池娘娘和胜公公的神像前吧。”
看殷晴云不解,平拉着她来到地道入口,入口处立着两座石像,一男一女,两座石像身上,披满了鲜花和稻禾,石像脚下,也摆满了各样东西。
“这是池娘娘和胜公公,他们是一对夫妻,保佑着整个流脂的风调雨顺,我们把泥人放着这儿,池娘娘和胜公公一定会保佑我们的。”
两人将像殷晴云的泥人放在池娘娘脚下,像平的泥人放在胜公公脚下,虔诚地对着石像拜了三拜。
“这便是冷岛主说的十年始成的地道吗?真是鬼斧神工。”殷晴云赞叹道。
两人已走入地道之中,地道有两里多长,一丈多宽,地上铺着白石,表面有参差不齐的纹路,用以防滑,跃天的四蹄踩在白石上,荡出悦耳的回声。每隔三十丈,立有一块荧石,发出淡黄色柔光,照亮整个地道。
“这条地道通向流脂,是最后完成的,这白石坚硬,冷爷爷他们一锤一锤凿出来的。”平说道。
两人从白流的地道中走出来,跃天跟在身后,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,眼前是成片成片的稻田,有的刚刚抽穗,有的硕果累累,有的空空荡荡。
“这些稻田一年四季皆可播种吗?”殷晴云问道。
“这里可是我们的流脂之地,现在多亏了地道,整个海岛都可以吃到我们的稻米。”平自豪地说道。
殷晴云转头看向背后的高山,巍峨挺拔,忘不见顶,难以逾越,山上长满了各色树木,色彩斑斓。
“这样美好的地方,若是阿爹能亲眼看一看,也许他会放下成见。”
“海上有仙山,藏在云雾间,日行千万里,待到吉时至,飞升入天宫,这是沛丰流传的一首歌谣,说的就是我们霍海七岛,也许有一天,我们真如歌谣所说,飞到天上去了,那时,你父亲便会相信,我们这里是福瑞之地。”
两人沿着大道向海边走去,海上起了层薄薄的雾。
“平,子美既是冬青馆的人,为何不能自己渡海?”
“只有浮人才有翼马,子美王女虽是周垒叔的徒弟,但不是浮人。”
“你对子美不放心。”
“云,你真聪慧,我想什么你都知道,我听爷爷说过,对面的大陆上,原有三个国家,沛丰是其中最小最弱的,现在沛丰要统一整块大陆了,这时来我们若翾,我想目的也许并不单纯,子璨王子递剑的时候你也听到了,那把剑本来是送给冷爷爷的,冷爷爷才爱剑器,痕师擅长的是拳法,我想冷爷爷也许和我有相同的想法,才没有收那柄剑。”
“这样想来,也有可能。”
“今年的冬祭太不一样了,你来了,周垒叔也回来了,圆楼也建成了,这是从我记事起,最美好的冬祭。”
两人已走到大道尽头,乱石嶙峋,一条小路蜿蜒而下,下方有一棵笔直高大的树,上面开满了青白色的花。两间土屋,几块园圃,再远处,便是宽阔的霍海,海的对面,隐约可见黄色的海岸。
“前面是我爷爷住的地方,他已经离开岛去了混元。”
“你的爷爷,没事吧?”殷晴云试探性地问道。
“看眼所能看,听耳所能听,感手所能感,走脚所能走,我爷爷有他自己的使命。”
“你爷爷真是个了不起的人,对了,我给你带了礼物。”殷晴云取下胸前三块月牙状的黑色石头,石头中有明黄色的光点在闪烁。
“这是犀石,看到里面的光了吗?十里之内,犀石离得越近,光就会越强。”
平凑近看里面的光点,“这里面不会住着一个萤火虫精灵吧?”
“你也是这样觉得,”殷晴云甜甜笑道,“我就知道,把犀石给你没错,你选一块吧。”
“这样好的东西,我也想要一块。”
黑影一闪,殷晴云手上的犀石少了一块,一个少年站在他们前方的巨石上。
“是你,快还给我。”殷晴云说道。
“这石头可真神奇,既然你有三块,我们这里三个人,刚好。”
“你太野蛮了。”殷晴云阴沉着脸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,在沛丰,无人不晓我蛮王子。”
“子璨王子,你这样做有失风度,把犀石还给我们。”平说道。
“风度是我三哥子惠文王子的专属,都说了我野蛮,哪来风度。”子璨把玩着那块犀石。
“原来沛丰国人是如此傲慢无礼。”殷晴云愠道。
“云姑娘对我有什么误解吗?”子璨收起笑容,问道。
“痕师为长者,你为小辈,却单手递剑,玥姑娘为日神献舞,神圣庄严,你却不屑一顾。”
“原来云姑娘这样关心我,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看在眼里。”
殷晴云的脸刷的红了,恼道,“难道沛丰是这样的礼数?”
“我只是很喜欢这个石头,给你们开个玩笑,”子璨将石头扔给了平,“你们可知,在沛丰,厌火为十大名剑之一,也是我心仪之剑,厌火的主人离世后,将其锁于剑谷的幽冥阁中,幽冥阁机关重重,我舍了几次小命,才将剑带出,可父王说,厌火刚正大气,要把他送给冷岛主,这不夺人所爱吗?可冷岛主根本不愿接受厌火,看到心爱之人遭拒被转赠他人,对我来说,便如杀人诛心。”
看到殷晴云和平沉默着,子璨继续说道,“你们又何曾知道,我的母亲梨妃,擅琴,因为琴声被父王赏识,纳为妃子,父王心情不快时,总要听母亲弹琴,他说母亲的琴音如春风雨露一般,滋润人心,可后来,父王又爱上了赏舞,纳了几个善舞的妃子,他便不再听母亲弹琴,偶尔想起母亲来,便让母亲坐在角落里为那些舞者伴奏,母亲总是郁郁寡欢,黯然神伤,最后,连琴也不弹了。因为母亲的缘故,我不喜欢看舞。云姑娘,我确实蛮横无理,但我为人耿直,从不压抑心中所想。”
“子璨王子,一场误会。”平躬身握拳道。
“我很少与人交流,我承认,躲在石后偷听,明抢云姑娘的犀石,这些都不是君子所为,我向你们道歉。”
“我也有失礼之处。”殷晴云道。
“真要道歉,也送我一块石头?”子璨面色又嬉笑起来,似乎刚才所讲的话如风过无痕。
“我这块给你。”殷晴云将手中的石头扔给了子璨。
“这么爽快?”子璨惊讶道。
“既然你这么喜欢犀石,君子不夺人所爱。”
平将子璨之前还来的犀石递给殷晴云,“我们三人来自三地,所谓不打不相识,今日也算有缘。”
“不如我们结拜吧,”子璨跳到两人中间,拉起两人的手,“我叫子璨,沛丰国炎王第六子,你们以后到了沛丰,只管来找我。”
殷晴云的心剧烈地跳着,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疯狂,把珍贵的犀石送给才认识不到片刻的人,还与他结拜,但她想,她今日来了若翾,已是很疯狂的事,再多一件,又有何妨。
“我叫殷晴云,流沙城主之女,你们以后到了雪域,只管来找我。”
“我叫平,若翾岛正之长子,你们以后再来若翾,只管来找我。”
三人举起手中的犀石,淡黄色的光芒闪烁。